Archive for 五月, 2017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30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30日 星期二

這不是偉大的毛澤東思想

現代國際政治中的手法,很有些像打啤牌。你大,我反大;你偷雞,我棄牌或捉雞,甚至是反偷雞。技術不高明的,往往便輸得一塌糊塗。數年前赫魯曉夫和堅尼迪在古巴事件上打的,便是一場精彩的啤戲。老赫偷雞,運飛彈到古巴,堅尼迪強硬對付,老赫中途棄牌認輸。關於這一場啤戲,中共批評老赫的偷雞為「左傾冒險主義」,而棄牌認輸則為「右傾投降主義」,可稱的評。

去年澳門事件,左派人士因為拿在手中的牌好,幾下手勢,便將澳葡打得棄牌投降。然而在這場啤戲的過程中,左派人士卻也顯示了一個重要的弱點,給旁觀者看在眼中,記在心裡,那便是在最後關頭,左派人士迫使澳督在「認罪書」上簽署「謀殺」若干中國人的字樣時,澳督堅持不簽,只答應寫「槍殺」,左派人士運使壓力,澳督便準備撤退葡人眷屬,作放棄澳門狀。澳督這一下作狀,當然只是偷雞,他新官上任,如何肯輕易放棄這個肥缺?但左派人士登時大為緊張,不許葡人撤退,同時答應將「謀殺」改為「槍殺」。這隻葡國雞不捉,顯示左派人士極怕澳葡真的撤出澳門。如果弄假成真,「解放」了澳門,此鑊杰矣!

香港英國當局對於這些左派人士的心理,當然摸得很透測,知道左派仁兄的內心,與右派仁兄或中立仁兄,實在並無分別,大家都怕解放軍與紅衛兵來接管香港。在港英當局,可以說是有恃無恐,所恃者並非港英軍警能夠打得過中共大軍,而是:「放棄就放棄,有乜所謂?外國人不過離香港,你地中國人就有苦頭吃矣。」左派人士在澳門怕澳葡撤退,在香港自然更怕港英撤退。他們明知北京不會強逼港英在目前撤退,知道自己只有枱面上這點錢,北京不會大舉用實力支持,眼看港英把錢一推,叫聲「沙蟹」,只好學一學赫魯曉夫,把飛彈運回蘇聯,奉行一下「沒有赫魯曉夫的赫魯曉夫主義」了!

毛澤東思想指導人們在鬥爭中正確估計敵人的力量,自己的力量,群眾的向背,既反對冒險主義,又反對尾巴主義,謀定而後動,不打無把握之仗。此間左派領導奉行的,豈是真正的毛澤東思想?毛澤東思想要是如此水皮,連港英小小紙老貓都鬥不過,豈能統一大陸,打垮國民黨數百萬大軍?此次「各界鬥爭委員會」中的眾委員大部份為資產階級人士,看來,定是這些人學習毛澤東思想不到家,有意無意的走上了資產階級道路,修正主義路綫,多半是受了「中國赫魯曉夫」劉少奇那本「論修養」黑書之毒了。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28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28日 星期日

中東衝突 不致擴大

在香港動亂最嚴重的那幾日中,中東局勢也是急劇惡化,以色列與四鄰的阿拉伯國家列兵邊界,戰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然而今日天下的大勢,是誰都不願進行大規模的戰爭。今日戰爭的消耗勵害之極,如果沒有那一個大國在後面搧風點火,加以支持,任何小國都無力量長期的打仗。大國不願打,小國不能打,所以天下大勢,基本上是和平的局勢。當日印度和巴基斯坦乒乒乓乓的打了幾個回合,雙方不得不就此收兵,便是為此。唯一的例外是越戰,美國有打長期戰的能力,而北越有長期戰的決心,是以數年僵持不決,然而雙方的作戰行動,均自克制,都沒有出盡全力,可見主流仍然是和平,越戰只是和平大潮流中的一股逆流。

以色列國小人少,處於阿拉伯國家的包圍之中,但國家組織比較進步,全國皆兵,經常處於哀兵的狀態。最主要的是,美蘇英法四個大國都不願中東燃起戰火,造成國際危機,暗中都在出盡法寶,盡力抑制。今日的局面,比之英法聯軍攻打蘇伊士運河之時,已是大不相同,當時蘇聯全力為埃及撐腰,美國也暗中對英法大施壓力,四個大國分成了三條陣綫,英法不得不屈服。今日四大國的根本意見卻是一致的,大家都願制止衝突。因此中東火藥氣雖重,看來也只限於火藥氣而已,有人正在火藥上大潑冷水,這堆火藥便爆炸不起來。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8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8日 星期四

中共是否即要收回香港?

連日來九龍的騷動此伏彼起,無有已時,全港人士都是人心惶惶,極大多數人心頭都存着一個問題:香港的前途怎樣?

香港的前途決於三個因素:第一,中共是否要在目前收回?第二,英國是否有堅守的決心?第三,香港大多數居民的意向和行動如何?

顯然,中共在目前並不想收回香港。中共如果要收回香港,問題簡單得很,中共外交部只須以一個正式照會交與英國駐北京的代辦,通知英國政府:香港是中國的土地,現在中國政府決定收回,請你的軍隊與行政人員於某月某日前全部撤出。相信在這種情況下,英國決計不會以武力強守香港,除了撤退之外,別無他途可循。

然而在目前的情形下,香港對中共有許多利用價值。中共能在香港賺得很多外匯,這是眾所周知的了。除了直接向香港的輸出外,中共經由香港而吸取了許多僑匯。中共開設在香港的銀行、保險公司、國貨公司、出口公司等商業機構有大筆錢賺回國去。中共目前與蘇聯交惡,對外貿易的重心逐年移向西方國家,香港是它最主要的外匯來源。據統計,中共每年自加拿大、澳洲等國輸入大量糧食,但從香港得去的外匯,足可支付這些糧食的價款而有餘。那等於是,在香港不到四百方英里的土地上,中共每年可以收穫五六百萬噸的糧食,這是中共一個極富庶的穀倉。但只有維持香港的現狀,這穀倉才能為中共生產糧食。

最近中共從倫敦運回大量黃金。這些黃金,都是用外匯買來的,而這些外匯,當然又有很大的一部份經由香港得來。黃金之多,連巴基斯坦航空公司也運輸不及,必須代為包了美國的波音飛機來運。則對於中共而言,香港又是一個金庫。

中共和蘇聯交惡後,科學技術的資料都須取自西方工業國家。要迅速工業化、現代化,科學技術非加速發展不可。在這方面,香港也有它的重要性,那是中共吸取西方科學知識的一道門戶。

中共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正和蘇聯力爭雄長,對東南亞,非洲,拉丁美洲各落後國家,力圖發展勢力。要從事這些活動,必須從香港間接派遣人員出去,才不受注意,才有活動的可能。蘇聯沒有香港,正正式式派出去的外交人員與武官一做活動便受監視。再者,中共經由香港向台灣做統戰工作,作「解放台灣」的準備。香港是中共「解放全人類,在全世界推行毛澤東思想」的一個極重要的前哨據點。

另一方面,中共收回香港有什麼好處?好處當然也有。第一,堵死了大陸逃亡者的出路。第二,香港是傳播資本主義思想的溫床,收回香港,大陸人民就極難接觸到資本主義世界的生活和思想。第三,驅除了在臥榻之旁酣睡的英美勢力,消除蘇聯一再冷嘲熱諷的藉口。第四,肅清在香港的右派勢力和資產階級勢力,整肅左派人士的修正主義生活和思想。

然而權衡輕重,對於中共,收回香港的好處較小而不收回的好處要大得多。只有當中共經濟繁榮,國力充裕,台灣問題已經解決,在共產陣營中大握優勢之時,那時再來收回香港,對中共最為有利。(明日續談第二個因素)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5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5日 星期一

歸根結底,都是「同志」

我們四百萬香港人聚居在這塊小小的不到四百平方英哩的土地上,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只有盼望能在香港安居下去。大多數香港人都不以為做殖民地的人民,受外國人統治有甚麼光榮,然而正如孔子所說:「苛政猛於虎」,即使這地方有吃人的老虎,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選擇了這個地方。有些人在攻擊我們,認為我們要求保持本地繁榮安定的思想要不得。我們想請問:如果你們認為香港的生活方式非常要不得,為甚麼不離開這地方?為甚麼不回到幸福的土地上去?你們口中雖然否認,但你們已用行動來證明,你們和我們一樣,也選擇了在香港居住。歸根結底,在這一點上,大家都是「同志」。我們不願意離開香港,難道你們就願意離開麼?

香港是中國人的土地,這一節誰也沒有否認過。既是中國人的土地,中國人自然有權居住。但在任何地方,大多數居民都應當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香港人用腳來表示:我們願意留在這裡,不願意離開。這並不是說,香港的一切制度都已盡善盡美,這只表示一種意義:比之其他中國人可以去居住的地方,大多數香港人選擇了香港。

這也並不是說,既然選擇了香港,對本港任何不合理的事物就不應當提出反對和抗議,就不可以要求改善,就應當容忍統治者的任何不合理措施。但這些要求,卻都應建築於一個共同的基礎之上:大多數香港人希望在本地安居樂業。任何人的任何行動違反了大多數香港人的共同願望,便是在和大多數香港人為敵。每個人都會竭盡一切力量來保衛自己生存的權利。對於大多數香港人,香港的安定就是他的生命。或許,這樣安定的局面並不能長期保持,但即使最後的災禍終於是非來不可,大多數香港人總還是盼望,遲來一日好一日。我們這樣想,難道在你們內心,不是這樣想麼?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4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4日 星期日

力持鎮定 安渡難關

這幾年來,本港當真是多災多難,便似一棵欣欣向榮的小樹,它本身雖然不斷的在向上生長,但過不多時,便有一陣暴風雨來摧殘一番。旱災、風災、水災先後出齊不算,更有銀行風潮、去年四月的騷動,今年五月又有騷動。自然災害無法避免,人為的災禍卻是可以避免的,即使發生了,本港大多數居民如果為本港的利益着想,災禍也是可以減輕。

這次騷動的起因是若干勞資糾紛。這些糾紛本來並無太大的嚴重性,或者經由仲裁調處,或者由勞資雙方談判而取得協議,或者是訴諸法律,又或者是由勞方進行和平罷工,都可經由各種正常途徑而取得合理解決。但事情發展下去,越出了正常的範圍,以致演變到今日的嚴重事態,令全港居民受到極大損失。顯然,這種損失是長期性的,本港的經濟勢必受到影響深遠的打擊。

從現場攝得的照片與電視中可以看到,目前參與騷動的群眾,極大多數已不是發生工潮工廠的工人,而是外來的毫不相干的人群。這些人燒巴士、燒私家車,搗毀徙置事務處………種種行動,與原來的工潮早已相距十萬八千里。這些外來者的行動,對於真正的工人其實是不利的。明眼人自然一望而知。

昨日全港謠言滿天飛,家家戶戶,人心惶惶,凡屬正常事務,無不受到影響。這次事件的禍首是誰,自是見仁見智,各有不同說法。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本港極大多數居民都熱切盼望事件儘快平息,任何促使騷動擴大、使火頭燒得更旺的行動,決不會受到廣大居民的歡迎。

我們熱切希望本港儘快恢復安寧和秩序,希望各件勞資糾紛循由正常的途徑謀取解決,也希望工人們的正當要求得到合理的滿足。廣大市民務須力持鎮定,勿信謠言,形勢雖然惡劣,但廣大市民要求安居樂業的心理,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足可使得本港又一次的渡過了驚濤駭浪的難關。

文匯報社論 1967年5月14日 星期日

聯合起來反對港英迫害
--支持港九工會聯合會的重要決議

港九工會聯合會前晚召開全體理事會緊急會議,討論港英當局血腥鎮壓我工人、學生和廣大中國同胞的事件。會上一致通過:甲、立即組成「港九工人反對港英迫害鬥爭委員會」,並建議港九各界組成各界聯合反對港英迫害鬥爭委員會;乙、向港英當局提出四項嚴正要求:一、立即停止血腥鎮壓,保證今後不再發生同樣鎮壓事件;二、立即釋放被捕的中國工人、學生和同胞;三、嚴懲兇手,賠償一切損失;四、港英當局必須賠禮認罪。

這幾項決議好得很!我們完全贊成,完全支持。

毛主席教導我們:「帝國主義者如此欺負我們,這是需要認真對付的。」那裡有壓迫,那裡就有反抗。

既然港英當局有計劃、有預謀、有目的的在血腥鎮壓我工人、學生和同胞,連日一再升級,不斷猖狂進攻,而且看來還要作更大的升級,更猖狂的進攻,我們必須反抗,必須鬥爭。要反抗,要鬥爭,就要組織起來,一致行動。敵人在升級,我們的反迫害鬥爭也要升級,組織起來,以升級對升級,進行「針鋒相對」的鬥爭,這是今天鬥爭形勢的需要。

港九工人兄弟們首先組成了反對港英迫害鬥爭委員會,這是港九中國工人階級高舉毛澤東思想的偉大紅旗,同港英的法西斯暴行堅決鬥爭、鬥爭到底的決心的表現,給港九同胞的英勇抗暴運動以極大的鼓舞,給抗暴怒潮以有力的推動。

既然港英當局血腥鎮壓我們香港的中國工人,而且不僅工人,連學生和其他各界各業同胞都一律鎮壓,這就表明港英當局正在進行一場瘋狂的民族壓迫。這就是說,我們面臨的,不僅是一場階級鬥爭,也是一場民族鬥爭。

因此,我們完全贊成工聯理事會的建議,立即組成各界聯合反對港英迫害鬥爭委員會。全港九同胞聯合起來,組成一支包括各界各業同胞,反對港英迫害的浩浩蕩蕩的鬥爭隊伍。毛主席教導我們:「人多議論多,熱氣高,幹勁大。」「組織千千萬萬的民眾,調動浩浩蕩蕩的革命軍,是今天的革命向反革命進攻的需要。」

我們應當按照毛主席的教導辦事,打退港英帝國主義者對我們的進攻,粉碎它的一切罪惡的陰謀,並迫使它接受工聯理事會所提出的一切正義要求。

聯合起來,進行鬥爭。這是走往勝利的途徑!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3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3日 星期六

突出經濟 不涉政治

「工人有罷工的權利」,這是比較近代的的觀念,也是只有在比較先進的國家中,才有立法保障。從前,即使在工業最先進的英國,罷工也是非法的。工人運動的領袖們經過了長期的艱苦鬥爭,才使國會通過法律,英國的工會法於一八七一年通過,從那時起,集體罷工才不構成刑事罪。然而今日,在許許多多國家中,罷工仍舊是非法的。在任何共產國家中,領導工人罷工的領袖即使不立即槍斃,至少也要長期的勞改。在泰國、阿聯這些國家,任何罷工的表示都會受到極嚴峻的處罰。

本港的工會法大致和英國相同,那是一種先進的合理的立法,承認工人有罷工的權利。工人可以為了要求提高工資,改善工作制度,取消不合理的待遇而和資方集體談判,如果資方不答應,工人可以用罷工為手段,迫使資方答應。我們以為這種勞工立法不但是人道的,合理的,而且也有助於一個工業社會的健全發展。英、美、法、德、意、日本這些工業先進國家,工人如果沒有罷工的權利,資本家的剝削一定會無限制的進行,工人大眾的生活水準便不可能提高。馬克思的「資本論」第一卷完成時,英國的工會法尚未通過,他當時對資本主義社會的分析,根據於當時勞工全無權利的情況,那就是說,資本家可以無限制的剝削工人,而工人全無反抗的武器。

到了近代,罷工有了經濟性和政治性之別。經濟性的罷工所爭者只是工資與工作條件,單從經濟着眼,勞資雙方必能尋求到一個能夠共同接受的解決辦法。勞工不會迫使資方虧本,資方也不能使工人生活日漸惡化,但如一牽涉到政治,一涉及主義思想與立場,折衷與讓步往往便不可能了。

要使本港最近這一連串勞資糾紛及早解決,不擴大而進一步釀成更不幸的事件,唯一的關鍵是:突出經濟,不涉政治。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2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2日 星期五

盼望儘早恢復安寧

昨天下午,在膠花廠外的學生與群眾向罷工工人進行慰問,與警方人員言語衝突,進而衝突擴大,演變成為不幸事件,以致有武鬥、拘捕與宵禁。極大多數香港人聽到這消息時有什麼感想?相信大家都感到不安和憂慮,希望事件儘快平息,希望回復平靜與正常的秩序。

在香港,存在着兩種政治思想截然不同的人,這兩種人的思想意識是絕對不能調和的。然而不論是極左或是極右派的人,或是對政治完全不了解或絕對無興趣的人,大多數人卻有一個共同的要求:不希望立即整個改變香港目前的生活方式。有人覺得本港目前某些情況極不合理,有人覺得本港某一部份人非常討厭,但如每個人撫心自問,或者誠實坦白的說一句,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承認:我們已選擇香港為久居之地,希望能在這裡過一些太平日子。

如果目前的環境有變,外國人當然撤退,這裡本來不是他們的家鄉;有錢人大都已安排了退路,可以遷居到外地去。但對於百分之九十的中國人,沒有很多錢的中國人,不管環境如何變化,他們總是留在香港。極大多數香港人沒有能力轉換環境,只有盼望在這所居之地能夠長期安居。在這個前提下,我們誠懇希望任何一方面都不要走極端,都不可使用暴力,希望大家為香港全社會的利益着想,也等於是為自己的利益着想,因為我們每個人的利益,是和香港整個的利益緊密地聯繫在一起的。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1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1日 星期四

「政治性事件」引起反感

昨天「新晚報」上刊載了一封署名為「星河」的讀者來信,題目是「揭露倫敦電台造謠醜惡面目」,小題是:「把英泥廠的抗暴鬥爭,說成是政治性的示威」。文中說:「編輯先生:今天(六日)上午七時十五分香港廣播電台例行轉播倫敦英國電台的粵語新聞報告。最後一條新聞報道:『香港發生了多宗工潮』,竟然散佈謠言說:『工人舉行了支持毛澤東的示威,使到一家士敏土廠關閉』!……事情還不止於歪曲事實,製造謠言。從報道的內容看出,這是在青洲英泥廠洋工程師毆打工人的事件上面強行套上政治!報道還說:『有幾家工廠,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這就是企圖將政治性強加在近日所發生的許多宗『出動防暴隊』的事件上面!人們很容易看得出,報道的後面隱藏着險惡毒辣的陰謀,絕不是一般的歪曲,絕不是偶然的!……」

這封信的主旨,是指責英國廣播電台「歪曲事實」,表明英泥廠工人的鬥爭是反對外國工程師毆打工人,絕非政治性的示威,說成含有政治性,乃是一種「陰謀」。

按照左派報紙的慣例,凡是所發表的讀者來信,都是該報編輯部所同意的,如果對其中有一部份不同意,也必加上編者的按語。顯然,新晚報對這封信是同意的。

本來,按照中共的理論,任何事情都與政治有關,而且在處理任何事情之時,都須「突出政治」,「政治掛帥」,可以說,「突出政治」乃是毛澤東思想的精義。林彪高舉毛澤東思想的紅旗,所高舉者,主要也是念念不忘於突出政治。因此,在一次工人運動中,工人們大寫毛澤東語錄,大唸毛澤東語錄,如果有人認為這運動有政治性,照理並不是歪曲或者低估了這工人運動的意義。反之,如果工人只着眼於經濟鬥爭而不突出政治,那倒是違背了毛澤東的最高指示。

但極大多數香港人,都不希望發生在本港的任何工潮帶有政治性。新晚報這封信否認最近這一連串勞資糾紛中含有政治性,那是為我們所熱烈歡迎的。工人為了改善經濟條件,反對不公平的待遇,因而向資方提出合理的要求,相信大多數香港人都寄予同情,希望他們的合理要求得到滿足。但如他們將政治鬥爭帶入勞資糾紛之中,就不能得到大多數人同情了。並不一定由於他們的政治口號與主義不受人歡迎,而任何政治鬥爭都會破壞本港的安寧,使大多數香港人不能安居樂業。

這些勞資糾紛中沒有政治性,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但願沒有!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0日

明報社論 1967年5月10日 星期三

住下來了,不想走了!

毛澤東語錄中有一段話,常為此間的左派人士所引用:「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這幾句話自有他的豪氣,毛澤東當時是指他的革命同志而說的。來到這裡的左派人士,或許是為了來革命,但就絕大多數香港人說,除了一部份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外,所以到這裡來,決不是為了什麼革命目標。我們也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了。什麼共同的目標?坦白說,那是不願意在中共的統治下生活,逃到這裡來了。

香港大多數居民不一定反對中共,其中還有許多是熱心擁護毛澤東的,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大多數人選擇住在香港。香港是英國人統治的地方,種種設施當然並不盡如人意,有些人享有特權,富的很富,窮的很窮……但我們終於還是從五湖四海來到這裡,住了下來,不願走了。香港儘管有它一千種不好,一萬種不是,但在目前的情況下,大多數居民總是希望能夠像現在這樣住下去,居未必很安,業也未必很樂,但比較起來,還是喜歡這樣。可能北京、上海、廣州一切都比香港好,也可能澳門比香港好,這些不必爭辯,對於大多數香港人,我們只選擇了目前的香港。我們希望它不斷的進步與繁榮,卻不願在這裡過慣了的生活方式發生根本的改變。

任何活動,如果它的目標是在摧毀香港的繁榮,是在迫使大多數香港人無法像目前這樣生活下去,不論它是美國、英國、日本還是中共發動的,不論它是資本家、職工、小市民還是學生發動的,都會受到香港極大多數人的反對。

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走到一起來了,住下來了,不想走了。